暮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第一章
昨**与神弄大吵了一架，还差点打了起来，其原因是他不愿意让我下凡。还记得我俩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什么都会依着我，百依百顺的，可如今，只过了万年，他便连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也不让达成了，这是着实叫人心寒，难道说男子变心竟是如此之快么。
神弄是上神，经历过五百一十八劫才到达这高高在上的位置，有着极好的修养，他对任何事情都能够冷静看待，可是一遇到我，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神弄曾说过，我会是他的劫，我果真是他的劫。
他昨日推开我房门的时候我正斜坐在椅子上在指甲上涂着艳红的蔻丹，待他进来站到我的面前，高大的身躯便轻易将光线挡住，一不小心，蔻丹擦错了位置，这本是件小事，重新修下就可以的，可是神弄竟双掌用力拍桌，对我凉凉道:“听天帝说，他已经准奏你下凡间了？”
我嫌弃的将手离开自己的视线，右手拂拂衣袖对神弄说道:“是啊，本想着等下就去找你，结果你自己却先来了，不过正好，省的我麻烦了。”
“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没有我的允许你是不可以下凡的。”
我闻之心中一惊，抬眸去看他，由于他背着光面对我，以至于导致我看不太清他的模样，但是能清楚的察觉到他已到胸口的怒气:“神弄，你为什么总是不允许我做这个我做那个，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是不是已经对我厌烦了？我可是听说，你最近与那寒冰上神走的挺近。”
“你还是一样的爱瞎想，九九，听我的话，在听我一次的话就好。”
我突然就感到特别的心烦意乱，左手放在桌面上不听的打着节拍，我一向如此，如果对方让我不顺心了什么的，我就会飞快的打拍子，来扰乱他们的情绪，让他们也心烦。
我想了一会儿才对他说道:“神弄，这次真的是没得商量。”
他甩袖转身，愤愤离开，在踏出房门一步的时候又回头对我说道:“安九，你好自为之。”丢下这么几个字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手中的动作突地就停下来了，我站起身来，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桌面，然后微微施力，桌子便碎成粉末，刚进来侍茶的丫鬟见状，吓得连忙退了出去。
第二章
我一定要下凡是有原因的，不久前神弄在南海平定魔龙一族时受了重伤，心房处被龙王的利爪抓穿，虽然及时有容峋大帝的灵丹救治，可还是留下了病根，每到午夜时分，都会疼到难以忍受，他虽有心瞒我，可那么久过去了，我若在不发现那就真是白痴了。
这一次下界，我是要到南海取灵珠的。
相传南海圣地中心，有一颗可以起*回生的灵珠，只要将它含在嘴里吸收力量，之后便万事大吉了，这样一来，神弄的伤肯定能被治好，我不告知他我下凡的原因，一来是想他不要为我担心，二来是想回来那天给他个惊喜，可千想万想都没想到，他不同意也就罢了，居然还和我大吵了一架。
其实这也不算是大吵了一架，只是我和神弄在一起万年的时光里，在记忆深处，我们都是没对对方大动肝火过，因为他从来都会包容着我，即使我错了，他也会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在我身边无条件挺我，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我想破了脑袋也着实是猜不透。
虽说如此，可这凡界还是要下，不过我打算走之前，再去找次神弄。
夜深人静之时，我捏了个法术变身成蛾子从窗口处飞进了神弄的寝宫。
里面乌漆抹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我在落地之后顺便带倒了两张凳子。
灯瞬间就亮了起来，我弯腰正准备扶凳的姿势倾数落入神弄的眼里。
神弄倚靠在榻榜上，一条修长的腿半弯曲安放于榻上，他穿着白色的单衣，衣服领口好像是有些大，露出里面大好春色，我在仔细一看，竟发现他连香肩也露了出来，有几缕银色长发随意搭在肩上，看起来更加妩媚，看到这么一副景象，我来找他的目的瞬间全部忘光，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扑之，扑之，扑之……
我正面泛红光眼冒桃心，冷不防他冷漠的声音从我面前传来，他凉凉道:“你来作甚么？”
既然他不给我好脸色看那么本公主干嘛要以好脸色来对他，我说道:“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听到你讲话本宫就觉得甚是难受。”
我一般时候从来都不会对别人端起公主的架子来，只有在公开场合一些必要的时候才会以本宫自称，更何况面前这人还是我欢喜的不得了的人，可如今我竟这样，看来他真的是将我气的不轻。
“既然觉得难受，那么安九公主还是速速离去吧，本尊乏了。”他说完也不等我反应就擅自熄了灯，然后我便听见动静，想着他可能已经钻入被窝了。
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心中却大骂神弄，该*的，怎么样也得我离开之后再熄灯啊！
许是他闻见了我的仙气知道我还没离开便问道:“你怎地还不离开？”
我咬牙吐出两字:“就走。”
“砰”的一声，我又带倒几张凳子。
第三章
好心当做**肝肺*咬吕洞宾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神弄既然这么对我，那我又何必一心急着他的*活。
从那日从他房间出来我便气了足足有五天，连下界的决定都取消了。
来伺候我的小丫鬟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一个呼吸重了就彻底将我引燃，然后将她们烧的体无完肤，都是默默进来打理好一切在默默离开，有时我甚至都感觉不到有人来过，只是回身时看见整好的褥被时便一目了然。
我都能明白她们的，毕竟我脾气不太好是整个九重天都知道的事，有时连我自己都承认。
还记得五千年前由神弄管辖地区南川一带发生旱灾，这是天劫我没有办法插手，只能从蟠桃园偷拔些树移植下去，好不容易桃子结了几个，结果却被那一带的妖给捷足先登了，当时因为太过于气愤就追杀了他足足一年，直到他躲进了老窝再也不敢出来。
从此事过后，我的名声大噪，震于九重天。
正回想往事期间，冷不防闯进来一个人，我被吓到，玉杯里的茶水洒了一身，我将杯子直接丢下，玉杯掉在闯进来的人面前，“砰”的一声碎成好几片，像一朵已开的花一样。
她被我吓到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不断喊饶命。我觉得这泼辣的形象暂时是改不回来了，还是日后在想办法，我默念个口诀裙子便干了，我咳两声对她伸手示意让她起来回话。
小丫鬟低着头不敢看我，全身颤抖到不行，心中不禁有些纳闷，我什么时候又变得那么吓人了。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讲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左手撑着脑袋等了她半天终是没了耐心，我没好气道:“什么事你倒是讲个明白，光是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
只听“扑通”一声，她竟又跪下了，我无奈抚额:“再不讲就滚出去。”
她终是开了口:“公主……神弄上神刚才……吐了血，然后便昏迷不醒……连容峋大帝也找不出来办法……。”
她还未说完我便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神弄，神弄。
我满脑子就只有神弄两字，我迫不及待要见到他，想知道他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直冲他的寝宫，里里外外站着跪着一群人，我拨开人群径直往里冲，还未到神弄身前就猛地顿住脚步。
他的脸色白的跟张纸一样，完全找不到原来的红润了，白色的单衣上还有大片红色，我知道那铁定是他刚才吐出的鲜血。
容峋大帝站在一旁面色凝重，我看了他一眼不敢问结果如何，生怕听到不利于神弄的消息，可是他望着我的神情已经倾数将答案告知了我。
神弄，没救了。
第四章
原来不久前神弄奉命去平定南海魔龙一族时被龙王利爪抓穿心脏时他就已经濒临*亡了，容峋大帝用万年修为炼制成丹药救他一时，这些日子过去，神弄的病情就越来越重，直至今日，他已经严重到昏迷不醒了。
如今，我必须得去南海一趟了。
拜托容峋大帝在续天灯让神弄再撑些时日，我甚至来不及在他耳边与他说声别离就提剑去了南海。
自从与神弄在一起后，我便再不拔剑，因为我知他会拼命护我安全。
南海虽没有了魔龙一族，但还是极浑浊之地，魔气甚重，我若是一不小心便会入了魔道，那便再也回不来了，到时候与神弄，可就真所谓永隔了。
我捏了个咒语，身上便四周泛着白光，那是我为自己防止魔气入侵而下的隔离结界。
踏着祥云直到南海圣地中心，远远就看见灵珠泛着五彩之光，好不亮眼，我心中大喜，急忙腾云过去，可在离灵珠不远处的地方，那个本该被神弄消灭的龙王却突地冲了出来。
差一点儿，我就被它伤到。
它的大眼珠正冒着团团红火瞪着我，那个模样，像是想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退后几步，举剑于胸前， “好啊，就是你害了神弄，本公主今天就真正要了你的命！”大喝一声我持剑直冲过去，竟一下子就刺穿了它的胸膛，红色的血洒了我白净整洁的衣服满身，心中虽很是吃惊这魔龙怎么会那么简单就被制服，可是也来不及做其他思考，抓了灵珠就回返九重天。
我亲自将灵珠喂给神弄含下，然后渡他些修为，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天后神弄在我面前醒了过来。
尝受过离别之苦，我便再也不愿意与他赌气吵闹，在神弄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我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被我扑倒在榻上，“唔”了一声双臂环过我将我搂的更紧，更贴近于他，贴于胸前，我能清楚的听到他正跳动的心脏，我兀自笑起，真好，神弄又回来了，回来我身边了。
神弄的伤好得极快，第三天他便能带我出去走走了。
桃花树下，落英缤纷，花瓣纷纷而下，散落在我与神弄的身上，像极了一场桃花雨。
突地就想起万年前我们俩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那是七月七日，织女和牛郎一年相见一次的机会，在鹊桥上。那一日，天帝恩准，我们通通可以下界游玩。
在这无聊的地方早就待够了，一得到解脱，我立马就捏了个法术变身成凡间女子下了界，那天，真是好不热闹。
桃花是三月初开的，可是那天我在人间鹊桥上站着时，天空中居然下起了桃花雨，我伸手接住一片，正纳闷中，突地背后传来如碎玉般动人的声音，满含笑意。
“在下上神神弄，与姑娘好像在哪里见过，敢问姑娘芳名。”
我回头，他正满眼含笑将我望着。
迟疑了一会儿，我舔舔双唇对他说道:“姑娘我是公主殿下安九，与公子好像在九重天上见过。”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后来，当我们谈起这件事时，我才知道，那场桃花雨是神弄施法而成，而万千人中，他单单相中了我。
想着往事，想着想着便笑了。
神弄倚靠树干，我斜躺于他的怀里，呼吸着他特有的体香与桃花混合的味道，突然就觉得好安心，好想休息。
我“嗯哼”两声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双指捻起花瓣对神弄说道:“近日来为了你我可是身心疲惫，既然是为了你，那么你就来补偿，我要先行休息，你要一直在这里陪着我。”
神弄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含笑，他稍稍低下头来，长长的发丝拂在我的脸颊上，弄的极痒，我刚想伸手拨开，他便在我额前留了一吻，我楞了一下随后笑开了。
神弄启唇，如碎玉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听见他温柔的说:“九九，睡吧。”
我睡了，极是安稳。
梦里桃花洒落，是如夜般繁华盛大吧。
第五章
醒来时，我找了很多遍唤了很多声也没见着神弄，倒是宫里的丫鬟见我醒来非常之激动，那流露出的情绪里有震惊，有惊喜……
记不得跪在面前的丫鬟是谁了，只是看她面相觉得有那么些面熟。
她跪在我的华裙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我说道:“公主殿下，你终于是醒来了。”
终于？我有些纳闷的问她道:“我睡的时间很长么？”顿了顿又看看四周问道:“神弄呢？他怎地不在我身边？”
闻之她的身子突地一僵，低着头不在敢讲话，我心中一惊，莫非是神弄又旧伤复发了？可是不对啊，灵珠不是已经给他含下了么。
我急忙起身，远处容峋大帝正往这里走来，他见到我时，脸上露出笑容来:“安九，你终是醒了。”
“神弄呢？”我急急问道，也不管他对我说了些什么。
他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像是被人硬生生掐断一样。
容峋垂下头哑着嗓子对我说道:“神弄他……。”
……
回忆瞬间如潮水般袭来，浪打的我喘不过气来，胸口极是闷的慌，我蹲下身来捂住胸口想找个方法来缓解，却丝毫没用，因为事实的真相正一遍又一遍向我袭来。
原来那日神弄极力反对我下界是有原因的，因为龙王还未被他真正消灭，只是销毁了肉体，而元神却伏在灵珠周围不断吸食它的灵力，它一心想要重修真身，然后杀上九重天，只是现在闯上来便是*路一条。神弄反对我下界就是怕我遇到龙王，然后受到伤害，他那残缺不堪的身体已经护不了我的安全了。
我开始不知道原因，后来看到神弄受了那么重的伤结果还是擅自私闯下去了。
那一**并没有一剑刺穿它的胸膛，反而是它的利爪穿过我的心脏，是我自己的血染红了自己白净整洁的衣服满身，那重重一击，让我的元神差点毁灭，后来追过来的容峋大帝费尽千辛万苦将我救回，可是因为伤太重，从那之后我便在没醒来，待到他们将灵珠取回救我，距离今日，我沉睡了已近有两万多年。
而神弄，早已神行具灭。
那些与神弄在一起日子，原来都是我自己在桃花树下做的梦，那都是臆想，他其实早就已经不在了，当悲伤象毒瘾一般蔓延在心里的时候，我后来才这样意识到。
容峋大帝怕我会想不开所以自我醒来就一直伴我左右。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那种心思的，只是午夜时分醒来，已修补好的心脏还是会痛，有时甚至疼到我喘不过气来，匍匐在榻上失去知觉时嘴里只不断吐出两字:“神弄，神弄……。”
一双带有温度的手掌抚上我的双颊，我隐约能听到他如那日在桃花树下般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九九，我在。”
我睁开眼睛便看见神弄正坐在我的身边满眼含笑将我望着，如沐春风，而我见到他后，心就不再怎么痛了，之后睡着，一夜安稳。
可我已经不能确定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了。
第六章
这样的事情已经连续发生一个多月了，如果只有一两次，那么我断然不会怀疑，只是我每夜都能感觉得到神弄，觉得他一直就在我的身边，从不曾离去过。
容峋大帝再次过来找我，我歪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下巴斜眼去看他，容峋看我两眼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递给我，我叹声气伸手接过，却不着急入口，放在拇指和食指中间把玩着，片刻过后连看都不看他直接说道:“这是第二十五颗了吧。”
容峋“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你醒来之后便说心疼难忍，我便炼制出这些丹药来给你，虽说不能够根治，总能缓解些。”
“可我怎么感觉一点儿用也没有，容峋大帝，你的医术是退步了么？”我将丹药向上抛起，微微仰劲便吃到嘴里，咽下之后继续说道:“第二十五颗忘情丹，却让我更加思念神弄，容峋大帝，你的医术果真是退步了。”
我早就知道他整天给我的丹药不是什么治疗心病的，这忘情丹我其实自己偷偷服用过，结果却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我对神弄的思念感情不减反增，越发越的让我觉得，他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我自动忽略掉容峋惊讶的表情，兀自为自己沏了杯茶慢悠悠的喝着，半晌过后，我放下手中未喝完的茶水叹气道:“还有办法救神弄的对么，他可是上神。”
没想到我这么一问，真的就问出了方法，容峋告知我，只要我能重聚神弄已散的元神他便有办法将神弄的肉体修出。
听到这消息真是又悲又喜，喜的是终有了方法，悲的是重聚已散的元神岂是那样的容易，近千万年，总有人宁愿牺牲自己全身修为去试这个方法来救人，到头来，结果让人不忍直说。
只是，我一定要神弄回来，回来我身边。
从天宫私自盗取魄灯之后我便迅速离开这九重天，找了一片圣地来施法。
魄灯是神界的圣物，万不可离开神界，不然必会引起一场轩然**，那些心术不正的妖魔鬼怪会倾力来抢夺，这次的决定，不管神弄能不能活过来，我的结局都会是难逃上诛仙台，可是，我必须要这么做。
魄灯现人间，天地变色，黑压压的乌云在这里聚着，强大的浑浊之气布满这里，我将神弄的一缕发丝点燃放置与魄灯中，然后盘腿对立而坐，双掌合一，口中默念口诀，一瞬间，魄灯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差点儿将我弹离这个地方，随后却是紧紧吸着我不放，不断的吸食我的灵力，我能清楚的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渐渐流逝。
后来，我并没有将神弄的元神重聚，原因是天帝亲自下界将我与魄灯带回了九重天。
神弄没有救成，而我也被打入了诛仙台，断了我一根仙骨，加上被魄灯吸食走的灵力，这两样算起来，毁了我近几万年修为，差点让我入六道轮台，生生世世受尽辛酸苦辣折磨，好在天帝仁慈，放过我这么一次，只是若有下一次，便要灰飞烟灭了。
从此之后，我便处在这深宫之中，再也不踏出一步。
容峋大帝来找过我很多次，可我每一次都有借口避过，因为接下来的日子我想自己一个人渡过，神弄不在了，我对什么也便在提不起兴趣来，每日孤单生活，对于我来说，也真是极好的。
很多年后，当他们提起上神神弄与公主安九时，竟都不知是谁，只隐约记得有他们的传说罢了。
第七章
七月七日那天，是牛郎与织女相聚在鹊桥的日子，天帝下旨，准我们也可以一同下入凡间。
我已经许久都没出过寝宫了，久到连自己都忘记了日子。
这次的七月七还是如之前的那般，我本想如往常一样一睡而过，可是容峋大帝硬闯入我的寝宫硬要拉我下凡去看看，说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他不忍看我现在这么颓废。
从神弄消失不见开始，于这六界中，我便没什么是喜欢的也没什么是不喜欢的了，其实去不去都无伤大雅，只是容峋坚持我便应了他，算是报他当日告知我怎样救神弄之恩。虽然神弄并没有被救回来，可是我听说，容峋因为透露消息于我被天帝视为罪犯，一并打入了诛仙台，无缘无故被打断得之不易的仙骨毁了万年修为，怎么说于我也是个大恩大德。
我捏了个法术变了一身素衣，长发飘飘出现在凡间的喜鹊桥上，手中捏着桃花枝，倚坐在桥栏边，举目看向天边的鹊桥，织女正含情脉脉的看着面前轻而易举就能碰到的男子，半晌过去，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然后泪如雨下。
她还可以看到他。
她还可以触碰到他。
她还可以在他面前哭。
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突然就有些伤感了，我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心里想着神弄，冷不防空中竟下起桃花雨来，自动忽略周围男子女子的议论纷纷，我兀自抬头伸手捻过一片，放置鼻尖，淡淡香气萦绕，我知这是容峋大帝做的法，我曾和他说过我与神弄第一次相遇的景象，他如今这般做来，一定是想我重温场景，从而开心。我笑起，花瓣含在唇边轻吻，头也不回的说道，“容峋大帝，劳你费心了，我挺开心的。”
半晌过去，却也没什么人理我，感到诧异，我好奇回头看去。
灯火阑珊处正立着一个人，那光线太强，导致我看不太清那人的样貌，眯起眼睛看时，只隐约觉察到他唇边掩饰不住的笑意。
虽然看不清，可我知道他并不是容峋。
不知道什么原因，总觉得有一股力量在引导着我前行，我起身，缓缓向前走去，待走进，男子突地开口对我说道:“在下上神神弄，与姑娘好像在哪里见过，敢问姑娘芳名？”
闻之我猛然睁大眼睛看去，正见他嘴边含笑，眉目深情的将我望着。
迟疑了一会儿，我微微点头对他说道:“姑娘我是公主殿下安九，与公子好像在九重天见过。”
“砰”的一声，天边烟花散开，五彩缤纷。
他突地就笑开了，那一刹那，晃花了我的眼。
比那天边的烟花还要灿烂。
第八章:容峋番外
我立于空中云彩之上。
安九抬眸看向灯火阑珊处的神弄时露出的情绪，我一见，就知道这个决定没有错。
以命换命。
以我的命去换神弄的命。
我想着，如果消失一个外人可以让神弄重生，让安九快乐，那也是挺好的。
当日天帝在紧要关头将安九与魄灯一同带回了九重天，安九被魄灯吸食灵力以至于受到重伤导致昏迷不醒，却**搂着魄灯不肯松手，那时我就知道，这个世上，恐怕在没什么人什么事能让她如此上心了，于是我下了一个决定。
在天帝将安九打入诛仙台的那天，我私闯重地，将全部修为渡入魄灯，后来真算是没有白忙活，神弄的元神被重聚，只是我再也没有办法帮他重铸肉体了，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神弄才重新苏醒过来。
我的伤并不是因为被打入诛仙台，我只是怕安九因为此事想多或者是不愿意接受，所以才恳求天帝对外宣言这么说的。
失去神弄的安九，很轻易便相信了这谎话，我想她如果有那么一点儿在乎我的话，就一定能发现的。
或许是出于私心吧，我竟希望她能知道。
可是后来，一直这么下去，直至我灰飞烟灭，她都不曾得知，只是突然有一天，桃花树下，花瓣纷飞，落英缤纷，她捏起一片桃花放置嘴边轻吻，躺在神弄的怀里笑着与他说着近万年来的生活时，突地提起了我，然后，就没有结果了。
有人曾这样问过我，值得么？
神弄曾这样与安九说过:“你会是我的劫，你果真是我的劫。”我用了同样的话回了他。
有人曾这样问过我，你什么时候对安九上心的？
连我也不知道了，只是隐约记得安九曾在她八千岁那年下凡救了一个正处于天劫时期的男子，她为了那个男子挡了三道雷劫，以至于受了重伤回不去了。
她可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个男子，就是我。
或许就是那么一次吧，她就深处于我的脑海中了，忘不掉了。
或许安九真的说对了，我的医术果真是退步了，因为忘情丹不仅对她没用，对我也没多大用处，正如她所说的，反而让心中的感情与思念更加浓厚了。
后来，再次见到她，她的身边已有神弄了。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冷漠对她，为的就是不想她受到困扰，而如今，我已经离去，她则更不会受到困扰了。
只是，若还有一次与她说话的机会，我想亲自问她:“是否还记得万年前那个被你救过的男子？”
只是，都没有机会了。
“砰”的一声天边开出烟花来，那五彩的烟火让人亮花了眼。
我抬手想触碰到安九那正微笑的脸，却如那场烟花一般，消失在这世间，无人知道，无人问津。
是啊，如一场烟花般散去，了无痕迹。
“安九，愿下世，我还可以做你身边的容峋大帝，为你担心，为你开心，为你难过，为你做这么多，默默无闻。”
“九九，等我。”
by:楼心月

南鸳 2016-09-11 07:59: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