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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心理战:世界上只有“好人”和“坏人”

【摘要】大众传播学始于心理战?“二战”后,为了满足冷战的需要,美国政府部门、军方、情报机构和重要的基金会组织通过各种渠道推动传播学者们从事说服技巧、民意测量、刑*审问、政治与军事动员、意识形态宣传等课题的研究。这些以宣传和胁迫为目的的研究项目不但在传播学“奠基人”的选拔上发挥了重要作用,而且确立了学科的核心问题与主导范式。

传播学“灯塔”施拉姆:这个世界非黑即白

“传播学之父”威尔伯·施拉姆

威尔伯·施拉姆(W、Schramm)是美国大众传播学术研究的一位重要学者,其传记的作者史蒂文·查菲(S、Chaffee)曾经写道,施拉姆“是我们这个领域的灯塔”,而且从1933到1973年的传播研究应该被命名为“施拉姆时代”。

然而,施拉姆最热心的拥护者也承认,施拉姆的作品有两大特点:一是“几乎都用‘好人’和‘坏人’来解释大众传播行为”,二是“带有一丝接近于种族中心主义”。施拉姆的许多重要著作,包括里程碑式的著作《大众传播的过程与效果》(The Process and Effects of Mass Communication),都是为美国政府宣传项目而准备的教材。施拉姆最重要的理论贡献,是对“威权式”和“苏联集权式”两种媒介系统的区分,至今仍被广为接受。而这一理论是在美国新闻署的项目研究中提出的,主要建立在20世纪50年代早期美国心理战项目有关苏联的二手资料基础上。

施拉姆认为,与赫鲁晓夫时期的东欧共产主义国家相比,反对共产主义的威权国家更好、更自由、更人道,部分原因就在于二者传播体制结构的差异。施拉姆的理论模型把完全不同的社会体系简单划分为“好”和“坏”两类,忽视了任何一个社会在政治主张和社会实践上的复杂关系,也未能对共产主义国家和非共产主义国家的政治生活基本面进行考察和阐述。这种研究取向之所以缺乏科学严肃性,不仅因为其服务于政治目的,更是因为它为那些超级腐败和残忍政府的存在提供了一个民主的、理性的说辞,即它们是对抗传说中集权威胁的有效手段。施拉姆的这种模式在美国国家安全领域不时被调用。近来,在珍妮·柯克帕特里克(J、Kirkpatrick)担任美国常驻联合国代表期间,这种思维模式展现得尤其明显。

施拉姆20世纪50年代以来有关传播的一些重要著作今天无法看到,原因是它们与中央情报局和军方资助的心理战项目密切相关,政府要将这些文件保密30年以上。即便如此,我们仍然能够追溯施拉姆的职业生涯究竟与美国心理战运动产生了何种程度的关联。例证如下:

1、美国空军对朝鲜战争中美国心理操纵的研究。该研究的成果以多种语言反复出现在美国政府资助的学术性和大众性出版中。

2、美国新闻署的若干重要研究,其中包括对该机构的“评估”,“评估”项目是在施拉姆担任一家公民委员会主席时完成的,该委员会彼时积极拓展美国新闻署的行动。

3、整个20世纪50年代受国家安全委员会和解放电台(Radio Liberation)的委托,对自由欧洲电台(Radio Free Europe)和解放电台(Radio Liberation)的项目开展分析和咨询服务。这些电台表面上是私营,实际上由中央情报局管理。

4、担任国防部长特别行动顾问小组的秘书长。该小组主要专长是为宣传行动、心理战和秘密行动设计计划。

5、在具有高度影响力的国防科学委员会任职。

6、美国新闻署和美国之音资助了施拉姆的若干著作。包括《大众传播的过程与效果》(1954)、《报刊的四种理论》(Four Working Papers on Propaganda Theory,1955)、《人类传播科学》(The Science of Human Communication,1963),以及其他流传广泛的教科书。

7、与美国海军研究局的大量研究合同。

8、晚年参加了美国国际开发署(U、S、Agency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关于萨尔瓦多、哥伦比亚等国大众媒体发展的项目。

综上所述,以目前的公开资料来看,政府的心理操纵行动在施拉姆职业生涯的特定时期内扮演着核心角色。

当美国大众传媒走进心理战,它就再也走不出来

在传播研究中,政府资助的心理战项目(以及于其中内在的有关“传播”和“国家安全”概念),体现了一种科学知识社会建构的正反馈(positive feedback)。正反馈,是从系统论分析借用而来,本意是指信息系统整体行为与这些系统所采用的模式、技术标准之间的关系。

按照麻省理工学院布莱恩·亚瑟(W、B、 Arthur)的说法,正反馈的问题在于,它会像枷锁一样限制新知识的出现,而且会约束那些构建新模型的知识创新活动。亚瑟认为“早期处于优势地位的思想并不能保证长久适用”,“一些早期构建的标准(如20世纪50年代发明的、现在已过时的计算机语言FORTRAN)很难被后来的标准撼动,不管潜在的候选者有多么优越”。那些根深蒂固的知识形式和标准会制造出一个封闭的观念体系,只有当这个体系面对一个更强大的外部力量,或者由于自身不堪重负而崩溃时,才可能发生改变。

美国政府在心理战项目上的持续支出显示,美国社会科学界这个“基于知识的系统”存在正反馈现象。政府在资助传播研究时,重视的是这个研究领域能否为资助机构带来短期效益。这些机构关心的首要问题就是宣传、情报和军事操作。这种严格限定的倾向同时被很多因素所强化,包括:研究资料来源限制、在国会审查之前明晰联邦机构预算、对麦卡锡主义的恐惧、针对苏联威胁而立即采取措施的信念等。量化的社会科学研究非常适合这种政府购买服务的市场。这种研究给人以“扎实”的科学研究的印象,它强调数量统计的特点常常使改革派社会科学家们可以绕过国会和强势本土主义游说团体所设置的障碍。很明显,政府资助形塑了20世纪50年代大众传播研究中的流行概念范式,例如多德的扩散研究和勒纳的发展研究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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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并不能简单地说美国传播研究的科学探索路径事先就被政府和其他人决定了。虽然政府资助并不能决定社会科学家的表达内容,但是它却能够决定谁可以就传播学发表“权威”讲话,而且能够间接决定谁的言论可以通过学术媒体被圈内同仁所知晓。这种心理战项目的“正反馈”效应首先是通过政府合同的资金促成,而这样一来又会产生其他影响,包括:参与学术圈中最有影响力学者的社交网络(正像克劳森的社会计量研究)的机会、在学术期刊上发表研究成果(可参见多德主持的里维尔项目的文献)的机会、被邀请参加学术会议讨论的机会、获得大学教职,以及其他能够在学术圈中巩固自身地位的各种机会。在整个20世纪50年代,讨论组的成员不断出现在美国舆论研究协会的年会上,这显然表明,讨论组一直在报道政府资助的心理战项目。这些讨论组总结出来的问题很明显出现在每年的《公共舆论季刊》上。

心理战是没有血腥的战争吗?

1945至1960年间,政府资助的心理战项目和美国大众传播研究之间的关系至少有三方面特征。第一,美国心理战项目一定意义上是大众传播理论的应用形式。美国的社会科学,包括大众传播研究,为美国政府和整个西方工业文化胁迫目标群体建立了合理性解释。心理战项目发展出了相对成熟的技巧,以便施加胁迫性影响。正如施拉姆在1954年所言,囊括了当今各种传播研究成果的“宣传”,“就是社会控制的工具”。、

第二,政府的心理战项目为整个20世纪40年代末到50年代的大众传播研究提供了大部分经费。应用社会研究所和社会研究中心等重要研究机构都是依靠军方、情报和宣传机构的合同维持生计,在20世纪50年代早期,传播学发展成为一项独立学科的那些年尤为如此。

第三,有数据显示政府项目并没有决定什么是科学家应该说的,但却强烈地影响了谁具有话语权。在科学家的眼中,保持相对独立性、避免研究结果受到直接干预,这是军方资助的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受到欢迎的一个原因。美国学术圈也会不时地给合同委托机构带来不那么受欢迎的研究结果。尽管有时话可以这样说,但其实政府合同很明显地帮助组织和供养了科学家的一种非正式组织网络。而这些科学家正是主导美国传播研究领域几十年的那批人,正如克劳森的研究显示的那样。

不论传播研究如何标榜自己,美国的传播研究通常并不是中立客观的,它与政治经济力量的距离可能都不到一壁之隔。事实上,传播研究与权力机构紧紧缠绕在一起,这一点与主流经济学或是原子物理学一样。这些学科是建制内政治和军事权力的产物,它们之间的结合太过广泛以至于已经成为一种显而易见的常识。

心理战项目的支持者一直宣称,这种心理战模式的胁迫应该比正规战争成本更低、更灵活,而且也没有传**争那么血腥,甚至可以转移或者避免争端。这些支持者声称美国在国外运用这些技巧能够带来人道主义并产生民主,而这些政治价值正是美国政府和大多数美国学术圈所公开支持的。

然而,与上述言辞相悖的是,美国宣称理应在心理战项目中受益的一长串国家,今天却陷入更为糟糕的境地:危地马拉、尼加拉瓜、萨尔瓦托、菲律宾、土耳其、印度尼西亚、最近的巴拿马和前苏联。这些目标国的大多数民众今天在物质和精神上都处于极度贫困的状况,与号称惠及众人的干预行动和传播项目开展之前相比,这些国家变得更不民主、更不自由,医疗情况更差,人民处于更大的恐慌中。甚至一些一向保守的人物,如约翰·保罗二世教宗都认为超级大国在第三世界国家历时数十年的相互竞争带来了明显的灾难性后果,在这些竞争中,心理战正是一项核心策略。

讨论心理战的问题具有争议性,因为再度审视心理战的历史脉络会得出一种异端邪说式的结论:美国在国际事务中扮演的角色总是贪婪的、破坏性的,对种族灭绝采取容忍的态度,愿意牺牲无数人去追逐看起来越来越遥远的安全幻想。再度反思心理战在传播学中的作用,需要再度审视当今西方意识形态的来源,审视这种意识形态是为谁的利益服务,以及社会科学家在传播这种意识形态的过程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这样的讨论总会惹恼那些认同现存秩序的人们。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些思考也许会带来一丝希望。

公坛gl   ゛ʚ.无所谓 斯年๓ 2018-04-12 15:4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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